浙江宁波官员称市场化不能解决墓地公益性问题

“经济适用墓”缘自当地政府操盘

　　房价高企，墓价也高企。坊间民谣“房价太高活不了，墓价太高死不了”，道尽了现实和无奈。在此背景下，宁波市北仑区政府使用行政手段“调控”墓价，建设低价墓，被媒体高度关注，并被冠名“经济适用墓”，着实火了一把

　　关键词：经济适用墓 调控

　　法治周末记者 陈霄 发自浙江宁波

　　11月12日傍晚，浙江省宁波市王家溪口陵园，林木的掩映之中，《法治周末》记者见识了已然在网络上被炒得大红大紫的“经济适用墓”。

　　王家溪口陵园是宁波市北仑区目前规模最大的骨灰安葬墓地，占地100亩。按照配比，建成了60座“经济适用墓”，4800元的20座，7800元的40座，两者的区别在于后者墓碑是竖立而前者是横立，且后者两侧雕刻有精美的花纹。

　　当地政府原计划从明年1月1日起推出这类公墓，但消息经媒体公布后，一些死者家属直接找来要求购买。“已卖出去20多座。”

　　在民间普遍流传“死不起”的今天，“经济适用墓”的推出，令“死得起”成了新闻。《法治周末》记者调查发现，这类墓地的推出，与当地政府部门的调控密切相关，在政府干预下，百姓确实享受到了实惠，但政府也背负了来自舆论的骂名。

　　被媒体冠名的低价墓

　　“我们从来没有提过‘经济适用墓’的概念。”北仑区民政局局长陈胜蛟指着手中文件里的“低档墓区”四个字说，“是媒体冠名的。”而这个冠名显然让并非全国首创的北仑区低档墓火了一把。

　　公墓是中国城市化进程的产物，随着土葬的废弃和火葬的规范化，城市公墓的价格一路高歌猛进，并超越了同样飙升得离谱的商品房价格。

　　宁波当地的公墓价格基本过万元，稍好一点的价格在2万元至3万元，高档公墓则没有上限。

　　“低价墓的需求不是没有。”北仑区殡葬管理所所长唐国富告诉《法治周末》记者，以前他在民政局救济科工作时，很多人都来反映这个问题。

　　唐国富介绍，6年前，北仑区要求区内的33家公墓建低档墓，但“成效不大”。因为经营者在低档墓的选位和用料上敷衍了事，“百姓并不买账”。

　　记者在王家溪口陵园看到，政府免费提供的生态墓和一般墓占地面积差不多，只是墓碑倾斜不能离开地面超过30度，石碑相对简单。“虽然免费，选择的人却不多，2009年才有30多个。”唐国富说影响民众选择的还是观念，“许多子女认为给父母安葬在免费墓地是一种不孝”。

　　民间出面政府操盘

　　宁波北仑区并不是全国首个推出低价墓的地方，记者了解到，北京、南昌等城市也都推过，但从目前来看，北仑区推得最为成功。

　　据了解，许多地方民政局都要求辖区范围内的公墓推出低价墓区，但多数停留在倡议和口头层面。北仑区民政局用书面文件解决了口头要求号召力不强的问题。用陈胜蛟的话说，他们是“3年磨一剑”。

　　今年8月24日，北仑区民政局下发关于公墓(地)星级管理考核办法的通知，要求所有公墓必须按规模比例建设低档墓区，并且对绿化和美观提出要求，否则扣分。打分考评由殡葬管理部门评定，“星级”直接影响公墓的年检年审，“当然也影响公墓的声誉”。

　　9月21日，北仑区民政局再次下发通知，精确分配了全区30家公墓的低档墓建设任务。还提出低档墓按“保本销售原则”，“统一采购、统一分配、统一价格”。统一采购是政府认为能解决墓价虚高的最重要原因。

　　此前，北仑公墓协会组织了包括街道(乡镇)领导在内的50人评审组，对墓料供应商公开招标。最终确定4家作为今后5年的定点供应商，由殡葬管理部门实施动态监管，若有违规则被取消资格。

　　据称这4家供应商的报价均低于目前市场价，统一采购使公墓价格一下子下降不少。

　　“这次统一采购实际上就是民间(行业协会)出面，政府操盘。”当地一名业内人士向记者指出，民政局的行政干预是公墓价格能够降下来的主要原因，但他承认：“效果是好的。”

　　降低墓价触动了谁的利益

　　降低墓价难度大，“难在它触动的利益太大”。一位业内人士称。

　　陈胜蛟局长没有详细说北仑区改革遭遇的阻力，只是笑了笑：“我们花了3年时间推动，自然不是很容易的事。”

　　唐国富则直说，“阻力很大”。“公墓经营者和墓料供应商恨死我了，但可以理解，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了。”他苦笑道，“以前供应商都很热情，现在没入围的见了面连招呼都不跟我打。”

　　当地一位业内人士向《法治周末》记者表示，北仑区民政局能下这个决心很不容易，毕竟作为行业管理部门其实也是利益共同体，削减公墓的利润实际上也触动了自己的利益。

　　“原来墓地高价格为何降不下来？因为地方民政局靠这个增加收入，尤其一些财力不足的地方。像宁波早些年，殡葬管理所刚成立，工资还得靠收公墓管理费来发，让他改革公墓，怎么可能？现在规范了，财政发工资，改革的底气才足了。”上述业内人士说。

　　陈胜蛟向《法治周末》记者提到，他们改革的初衷还考虑到行业的长期健康发展，“如果任由经营者和供应商勾结抬价，不加以规范，以后这个行业的发展也会面临很大问题”。

　　“市场化不能解决墓地的公益性问题。”北仑区民政局办公室徐主任一语道破。

　　据透露，北仑公墓协会还在酝酿对公墓经营实施最高限价措施，通过成本核算限制公墓的盈利空间，保证百姓受惠和行业健康发展。

　　北京一位长期关注公墓行业的学者，在接受《法治周末》记者采访时基本肯定了北仑区的公墓改革。“虽然行业监管对行业直接行政干预有违市场经济规律，但实际效果是好的，关键是老百姓从中得到了实惠。”对于外界普遍声讨的殡葬业暴利是垄断惹的祸，他表示值得商榷，“房地产倒是不垄断，充分地开放竞争了，房价照样居高不下，政府还不是一样要出面调控。”

　　据称宁波市民政局和市殡葬管理所至今没有对北仑区的改革表态，“他们还在观望”。但北仑区民政局似乎对改革信心满满。